舒曼於1829年5月21日抵達海德堡，於是1830年9月24日離開此地*2。

母親的建議

Robert Schumann 從小就對文學有着極大的愛好，這來自於經營着書店和出版社的父親；而對音樂的熱愛，則得自母親。後來反對舒曼從事音樂事業的人，恰恰是他的母親。舒曼的父親在他16嵗時離開人世，體弱多病的母親從此擔起撫養和教育孩子的雙重責任。她認爲，舒曼應當學習“實在的，能夠藉以糊口的專業”作為將來的職業，因此强烈建議儿子修讀當時頗受青睞的法律系。中學以特優的成績畢業後，舒曼聽從母親的建議，來到了萊比錫。當時這個應有盡有的大城市，並不能讓這位年輕人感到快樂。最終，他離開了這座被他形容為“充滿冷酷的商人的城市”，坐上郵遞馬車，來到海德堡。

面臨選擇

一個未滿十八嵗的少年，剛從中學畢業，前途迷茫，不知何去何從。也許，舒曼怎麽也意想不到，自己會成為留名青史的音樂家吧！他只知道，自己喜歡閲讀詩歌，流連在文學裏的意境；誠如今日的年輕人追星般，崇拜着當時著名的詩人如海涅，Jean Paul Richter等人；還有偶爾發發白日夢，自己寫寫詩。嚴厲的母親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裏，於是把這個家中的老幺，送去萊比錫就讀法律。舒曼在那裏除了偶爾上上法律系的課，最常做的事，卻是從Friedrich Wieck上鋼琴課，練琴和作曲！他很清楚的知道，自己對法律感到乏味。在他的内心深處，確定自己不會朝這個方向發展。可是，他要的是什麽呢？是音樂嗎？頃刻之間，恐怕年輕的舒曼自己也回答不上來。他在一封給母親的信里寫道，“音樂給了我他人無法給與我的東西，而鋼琴讓我可以表達无以言喻的所有快樂”*3。

（圖2）現代海德堡老街的街頭，舒曼就是從這裏入城

爲何選擇海德堡？

在萊比錫念了一年的法律，當舒曼决定来海德堡的時候，他的母親和親戚們可是鬆了一口氣呀！因為有一位名震全德國的法學界權威Justus Thibaut，便是在海德堡執教，并且還是海德堡大學的副院長。19嵗的舒曼確實是想要尋訪Thibaut等法律界名人；究其原委，則Thibaut 教授本身也是一位熱衷於音樂的愛好者。他的近作“關於音樂的純净”，和他所成立的合唱團，以及音樂古籍的收藏，吸引了許多音樂家跟他來往*4。另一個讓舒曼决定來海德堡的主要原因，就是它的地理位置，和宜人的氣候。海德堡地處峡谷，位於德國的南部。它是當時的交通樞紐，無論是往南到瑞士和意大利，或往西至法國，都非常方便。後來舒曼在每個學期末的放假期間，都利用這個便利，到瑞士和意大利旅行。

抵達海德堡

從萊比錫到海德堡的旅程真可謂“舟車勞頓”，既搭馬車又乘河舟，歷時十天*5，一天天的接近舒曼所向往的地方。而就在他快要抵达目的地時，又因囊中拮据，只好下車步行五个小時*6。1829年五月的一个晴朗天，舒曼来到海德堡的曼海姆城門下，從此開始了他在海德堡的學生生活-- 音樂，旅行和宿醉。 穿過城門，走在老街上，這位年輕人拖着疲憊不堪的身軆，於晚上九點，來到了一家旅館下榻。

（圖3）位於老街Hauptstr.113,113a,115的Badischer Hof (1811-1894),是舒曼剛到海德堡時下榻的旅館，它的前身是Goldene Ochse*7，這裏曾經住過很多名人

一夜好眠，第二天早晨迎接他的，是一座充滿活力，車水馬龍的學生城市。他的好友就在旅館的樓下，敞開雙臂歡迎他的到來；隨後二人來到舒曼在海德堡的第一所住宿。剛開始的時候，舒曼對這所住宿還十分的滿意。他稱之為“王子的寝室”，從窗口望出去就是“那古老美麗的城堡，前面是（長着）葱鬱橡木的山巒”。但不久之後他發現，對面的精神病院因為欠缺妥善的管理，常常任由病人們時時刻刻在庭院内徘徊閙事。住宿的左鄰是天主教堂，唱誦之聲及洪亮的鐘聲經常飄響。這些聲浪，或間歇輪替或齊聲作響的傳入住在附近的舒曼耳中。音樂之聲本是愜意的，但對於一个正在作曲之人來説，無疑是思路受到了干擾。舒曼就曾在信中，跟母親投訴這裏的居住環境*8。不幸的是，多年以後，舒曼自己卻也在波昂附近的Endenich住進了一所精神病院，並且在那裏與世長辭；此是後話。

無名指的困擾

同年的10月，舒曼搬遷至主街上的一所房子。一百多年前，在同一棟樓中，音樂神童莫札特和他的家人也住過這裏；當時這所房子是一家旅館*9。在這裏，舒曼擁有一台鋼琴，是他答應給房東的兒子上鋼琴課的交易。舒曼的鋼琴學生當中，還有兩位年輕貌美的英國女孩。這台鋼琴應該是這套房子中，令舒曼最滿意的一件“家具”了吧！但一切並不是想象中的那麽完美；這台三角鋼琴常常走音。他在給好友Carus醫生的信中訴苦，“糟糕的是，我其實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彈些什麽了，因爲這裏根本没有一台好琴…”。他常常把時間花在鋼琴上，有時候練習時間竟長達7个小時。樓裏的房客及房東已習以爲常，正如他們對他的宿醉和房中飄出來的烟臭味產生免疫感一樣。

（圖4）Hauptstr.160三樓，舒曼1829-1830年位於老街上的故居。莫扎特和他的家人也住過這裏。

舒曼對應彈鋼琴的熱忱，往往到了瘋狂的地步。這種情况常常令他進入忘我的境界，卻難以自律。在這裏，他不僅花很多的時間在練習鋼琴上，還急功近利。他用自己創造出来的方法，把中指縛住，試圖讓無名指獨立運作，以期達到强化無名指的效果。這一舉措為他帶來無窮的後患，導致他於3年後不得不停止他的鋼琴彈奏生涯。後來他在離開海德堡的第二天，便致信他的醫生好友Ernst August Carus投訴，他在海德堡的那個冬天，有時候無法進行“音階和手指練習”，甚至于“當我舉起無名指時，全身便会因抽搐而扭曲，六分鐘的手指練習就會令手臂感覺無比的疼痛，將我全身擊垮”*10。

這裏產生的作品

舒曼在這套房子中住了將近一年，在這裏做出名震後世的優美鋼琴作品。舒曼的音樂作品，尤其是鋼琴曲的盛產期，是他的海德堡學生時代，以及20--30嵗之間。作品的第1號至23號，則完全屬於鋼琴曲*11。在這套房子内，他做出最著名的作品有Abegg Variations Op.1, Papillons Op.2（蝴蝶）之第1，3，4，6，8首。其他如變奏曲，則屬於未刊印的草稿。

（待續。。。）

参考文獻：
Robert Schumann, Tagebücher Band I: 1827-1838. Hrsg.G. Eismann Leipzig 1971 *2
Jugendbriefe von Robert Schumann. Hrsg. Clara Schumann Leipzig 1885 *1頁30，*3 31. August 1828，*8 24. Mai 1829
見“餘音繞梁--孟德爾頌”篇*4
Robert Schumann in Heidelberg. Harald Pfeiffer. Engelsdorfer Verlag.*5 頁15，*6 頁14
Literarische Führungen durch Heidelberg. Michael Buselmeier. Verlag Wunderhorn 2016. *7 頁72
見“餘音繞梁--莫扎特”篇*9
Briefe und Notizen Robert und Clara Schumann. Bonn 1982. Hrsg. Siegfried Kross. *10 頁28
Die Klaviermusik. Peter Hollfelder. Nikol Verlagsgesellchaft mbH 1999. *11 頁92

圖片來源：
圖1 Robert-Schumann-Haus Zwickau
圖2,3,4  作者攝影